天尚未亮,星月尚在。
地字四号房内,是一溜的通铺,睡着高氏、叶氏、朱氏、傅氏、汤斐君和云珠。因高氏久未长途奔波过,坐了一天的牛车,颠得浑身像散架了一样,时疼时睡,终于耐不住,把傅氏唤醒,“绣华,我这把老骨头怕是难捱到岭南。”
傅氏打着哈欠,细声道:“娘,甭说这样的丧气话。您要是嫌牛车颠得慌,那就让子贤、子义他们几兄弟轮流背你。总之,不管怎么着,都得让您安然到岭南,吃到您心心念念的荔枝。”
其他人听到谈话声,也醒了,纷纷劝高氏放宽心,自有法子到岭南。
汤斐君揉着朦胧睡眼,想翻个身,发现全身酸胀不已,以大腿根和小腿肚最甚。再加上昨晚泡脚时发现脚底长了五个血泡,不出两三天脚底的血泡必定全被磨破,到时候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,别说到岭南,走出本省都是个大问题。
“要是年轻十岁,不,年轻五岁,我都有这个信心。最起码我还侍弄菜园子,挖得动地,现在是完全不行了,挨不住。”高氏咳了两声。
傅氏起身为其披衣,“娘,这天气,早晚凉,中午热,最易受伤寒。您可得保重身子,千万别着凉了。”
叶氏倒了热茶。
高氏抿了一口,微微润了嗓子,再次张嘴道:“我的身体,自己最清楚。既然把你们都吵醒了,还是要盘算接下来十几二十天怎么走。我老了,不中用,老占着牛车上的一个座位,实在浪费。依我说,让他们几个后生轮流坐,我时不时走一走,松松筋骨。再者,窦耘赶牛车,一直挥鞭子手臂会酸疼,屁股也磕得慌,合该大家伙儿都学着赶牛车,与他换一换。至于那些防送公人们,就凭他们昨晚吃了那么多好东西,身子补好了,就该今天让他们多走走。”
“娘,昨晚他们吃了二两三钱银子,确实花费得多了些。这以后的饭食,可不敢让他们如此铺张浪费。至于让他们走,这话怎好开口?”傅氏有所顾忌。
昨儿个是流放之路的第一天,防送公人们除了催汤家人快走,其他事上倒也没刁难。可是,他们始终有种官架子,得汤家人哄着,要是提出让他们跟其他人一样走,不许坐牛车,保不齐他们当场翻脸,甚至给她们几棍子!
女人们怕事也不敢惹事,含糊地夸高氏高见。
“哪个去说?”
傅氏、叶氏和朱氏齐不做声,却各有各的打算。
汤斐君拥被坐起,“祖母,好端端的,让他们不坐牛车,跟咱们一样走路,绝对是太岁头上动土。”
“斐君,依你的意思,他们还得轮着来坐那一个座位?你可别胳膊肘往外拐。”高氏带着几分怒气道。
汤斐君边捶腿,边说:“祖母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就冲着昨天他们吃我们的,住我们的,可不能再让他们白白占了一个座位。昨儿个大家走了一天,个个不胜脚力,哪个不是身上酸胀,脚上起泡?不如从今天开始,咱们每个人装得病严重些,非要坐位置才行。他们壮如牛,又急着交差,总不会丢下病人不管。这样的话,只要牛车开动,每次能坐三个人,一天天轮下来,总省些脚力。”
“斐君,你这法子好。等会我去告诉子贤他们,大家伙儿全都统一口径,可别露了馅。”
天微微亮时,睡在地字第五号房的汤子贤、汤子义、汤子敬、汤子康和窦耘五人齐去请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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