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有些意外。
从皇宴到现在,古凰儿对他,分明是对万分信任的人。
白纯纯为难她,她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他;云泾山虫潮,她同样第一时间派人找他帮忙。为何偏偏火烧云泾山一事,她要自己查?
“你不信任我?”太子问得直接。
“怎么会?”古凰儿笑,“除了古家的人,我最信任的就是殿下您。只是这件事,我是亲历者。”
笑容逐渐消失。
古凰儿望着远处黑黝黝的云泾山,苍白的月色下,那里仿佛匍匐着上古巨兽,她的目光变得悠远,就连声音也跟着悠远起来——
“殿下,您该知道,我从小在边疆长大,和你们在京城长大的孩子不同。”
“像您,您的玩伴是庆王、凌王、荣王、长乐公主、清河公主,又或者像白家小姐,秋家将军这样的人物……你们谈的或是诗词歌赋,或是边防税收,玩的是琴棋书画,如果没有大的意外,你们会看着彼此逐渐终老。”
“可我不同,我们在边疆长大的孩子,玩的是刀枪剑棍,能读的书就那么几本,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上战场,最初是跟在步兵身后跑,后来长大了,能独当一面了,就得冲到最前面。”
“殿下,我的玩伴们……从我8岁那年起,几乎每一年都有人离开……您没有上过战场,大概不会明白,那种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,被敌人撕成碎片是什么感受……”
“我们几乎每一场战役都在哭,在嘶吼,哭又怎么样,嘶吼又怎么样……看着同伴死又怎么样?还不是只能使劲吆喝着,冲啊!”
“每一寸路都是鲜血和尸骨铺成,一旦退了,他们就白死了,一旦退了,就意味着有更多人要死。”
“古家军内,我同样有一支亲兵,在外没有名声,但在军内,那是不亚于‘破狼’的存在,他们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。”
“这支亲兵,自建队后,没有新增一人。”
“平津8年夏,我带着他们从边疆出发,一路前往京城,途经云泾山,听说山中有虎作乱,便绕路上山。”
“结果,等待我们的是陷阱,是杀手,是大火。”
“那一场火,带走了几乎所有人。”
“夏昭是‘破狼’的统帅,若没有他,我也会死在那场火里。我带他们回京,却再也无法带他们回家!”
“我们打了那么多场仗,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一线,我们都挺过来了……我没想到,我们会在这个看起来是太平盛世的地方全军覆没。”
“从前,我以为世界上最凶险的地方不外乎边疆,如今才知,其实是人心。”
“我和夏昭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,既然爬出来了,就得背负着所有人的血海深仇。”
“我经常想,那个地方,”古凰儿看着远方,指指胸口心脏的地方,“就算是地狱,就算每一寸都住着恶鬼,我们也得再走一次,也得把所有鬼拖出来杀了!”
“这样重要的事,我不想假手于人,必须由我、由古家人亲自来做。”
太子沉默。
周围所有人都沉默了,那是他们没有听过的战场,那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人心,那是他们羡慕的兄弟情意:你若死了,我就算下黄泉上碧落,也要持你的刀,为你报仇!
长长的叹息从耳边划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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